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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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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程程說:“我原本覺得你沒其他男人那麽自負的。你們男人怎麽總是這樣, 自以為是地替別人做決定,以為這就是對那個人好了嗎?”

關戎看著她,沒有說話。

“我一直都知道你會在這兒,知道你還有很久才能回去,但那又怎麽樣?是我自己願意等你的,跟你有什麽關系?”

她的臉上有一種孤註一擲的勇氣, 眼睛裏的光刺得人難以逼視。

賀程程繼續說:“我明白並體諒你的堅持,也不想你在我和這裏之間做出選擇。但你怎麽可以以為這個跟我分手, 你會讓我覺得, 在你心裏,根本就沒有你的職業重要。”

關戎終於有所反應,拽過她的胳膊,跟她面對面道:“怎麽可能?”

賀程程將他甩開, 看都不想看他:“就算是以後要埋怨, 那也是以後的事。你為了怕自己過意不去,就提前教別人選擇放棄,所作所為根本就是一個懦夫。”

一字一句, 振聾發聵, 關戎耳根發熱, 比被人打了一巴掌還要覺得難堪。

賀程程坐回到車上,隔著車窗向他喊道:“送我回去,我身上都濕透了, 我想洗澡!”

關戎一陣小跑趕過來, 收了警示牌, 默不作聲地上車。

賀程程說:“明天一早等路通了,我還是會走,我現在根本一點都不想看見你。”

原本行駛平穩的車子忽然一頓一頓,賀程程不耐煩:“你成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?”

山上什麽設施都比較齊全,唯獨就是洗澡這一項有一點簡陋。軍中沒有女兵,一直都是用的集體澡堂。

賀程程來這些天,一直是在房裏自己擦洗,每天就那麽一小盆水,只能勉強把身上沾濕了,算是一直洗的囫圇澡。

今天身上難受,心裏也不好受,賀程程不願意委屈自己,告訴關戎自己必須要泡澡。

山上一直是引的頂上的泉水,水的問題其實不大,但上哪去給她找這麽大一個盆呢?關戎翻來覆去,最後在炊事班裏找了個新買還沒用的大鋼桶。

尺寸是夠了,可這畢竟是部隊財產,哪怕他要付錢,也答應了盡快下山給補一個,可就是站在原地,沒那份扛走的勇氣。

炊事班班長看不下去,覺得人女朋友好不容易來一回,當然要盡力滿足,反正桶擱這兒好久了,也一直沒用上。

關戎倒好,被那點規章制度框地死死的,小班長說:“連長,你這人就是這樣迂闊,明明就是個小事兒,也不是要黑公家的東西,只是應急而已。”

關戎看著他,沒吭聲,班長又道:“其他兵時不時還來問我多要個包子吃呢。你守規矩是好事,但太剛正了,也容易讓我們有距離感。”

關戎低垂著眼睛看了會這胖子,直到把小班長看得面皮發熱,懷疑自己哪裏說錯了話,他才哼過一聲,說:“行了,桶我扛走了。”

沒多久,賀程程就看見個食堂煮高湯的大桶擺在了面前,關戎還顛顛跑出去拎回了幾桶熱水,一律給她堆在房間裏。

關戎看出她質疑,說:“這桶沒用過,水是剛燒的,你中途要加水了就喊我,我給你在外面看著門。”

賀程程有一種今天要煮唐僧肉的錯覺,見關戎往外走,又連忙喊住他。她向地上努努嘴:“水倒進去啊,你還想我動手?”

關戎又聽話地給賀程程把水倒好了,調水溫的時候還回去給她拿了塊香皂,檸檬味的,適合她們女孩子。

賀程程覺得差不多了,再挑剔下去,關戎恐怕會上山給她采點雪蓮花藏紅花什麽的泡水裏,她只是洗澡,真的不想被煮。

拉上窗簾,關好門,關戎如同哨兵,在她門外站得筆直,別說是人了,有幾只鳥飛得太近,都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嚇跑了。

邵輝他們陸續回來,有沒眼力見的要去跟關戎匯報情況,被邵輝擋在外面,說:“沒看見連長站崗呢麽?”

“站啥啊,連長太不信任我們了!”

“你們懂個屁!這叫愛人之間的情趣,你以為是防著你們呢?明顯就是一個人站給另一個人看,要不怎麽表現情深似海啊!”

“呵,你又懂了,你個單身狗戲挺多。”

邵輝將人一一趕走,吃了個晚飯回來,關戎居然還站在門口。他存著一分壞心眼地跑過去,喊:“連長,幹嘛呢!”

關戎沒等他走近了,就做出個阻擋的姿勢:“你就在那邊說。”

相距十米呢,怎麽說啊?邵輝大著膽子走近了,當成沒看見關戎黑漆漆的臉:“我跟你說啊,路已經通了。”

關戎嗯聲:“我回來的時候不就差不多好了嗎,你這沒話找話吧。”

邵輝說:“冤枉了!路通了不是好事嗎,明天嫂子要走,一路上安穩平安,你也能放心啊不是?”

提到賀程程要走的事,關戎臉色更臭了。

“明天你安排好誰送嫂子下山了嗎,要不然就我來吧,你忙你的。保證把嫂子安全送達車站,你有沒有要買的順帶捎回來?”

關戎斂眉看著他:“你小子欠揍是吧?”

“對!就是要揍!女人不能慣的,稍微慣一慣就容易蹬鼻子上臉,所以你一開始就要樹立男人的威儀。你要走是吧,行,永遠別回來了!”

關戎揚起手,真想大嘴巴抽他:“你小子在那說什麽屁話呢?”

邵輝弓著腰,往後一跳:“哎哎哎!打人不打臉!我都是為了你好啊,你跟嫂子不是吵架了嗎,她不是成天想著要離開你了嗎?”

關戎氣得肝疼,手指著一邊:“滾,晚一秒,我打得你開染坊。”

房間裏的水聲又響了一會兒,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。再過了會兒,賀程程把門打開來,語氣不是很好地說:“你進來把水倒了吧。”

關戎樂於做這樣的苦工,進來把桶裏的水分次倒了,再把桶洗幹凈了晾院子裏,又拿了個拖把給她把地上清理幹凈。

賀程程開始還在床邊坐了會,看他進進出出,後來就躺去床上,背對著大門,背影輕微起伏,看起來是睡著了。

關戎更加躡手躡腳,把一切都清理好後,過來給她扯了扯被子,卻在看到她燒紅的一張臉時怔了下,他立馬把手擱在賀程程額頭。

賀程程又發燒了,這次不同於上山時的高反,肯定是因為下午淋雨,又吹了那麽久的山風導致的。

關戎去請了軍醫,給她餵了幾顆退燒藥,幫她物理退燒的時候,一直埋怨自己,說什麽事事都要為她好,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跟她慪氣。

她發脾氣要跟他一起去修路的時候,就應該把她從車裏抱出來,實在不行,也該把她按在車上,而不是讓她跟著自己一起淋雨。

關戎看著她燒得越來越紅的臉,跟急促紊亂的呼吸,心中的悔意痛意混雜著對自己的怒氣,逼得他頭疼。

關戎一直沒舍得離開賀程程,身上的濕衣服早就捂幹了。她因為燒得嚴重,一直斷斷續續地在說胡話。

一會兒喊媽媽,一會兒喊爸爸,偶爾也會喊一兩聲他。在她混亂的夢境裏,兩個人應該是還沒吵架,賀程程不會那麽生硬地喊他大名,而是用關絨絨來代指他。

關戎將她手抓得緊緊,反覆而耐心地跟她說他在。她一下哆嗦得更厲害,叫喚著:“媽媽,你別打電話給關絨絨,媽媽,我現在一點兒都不難受,媽媽……”

關戎只覺得像是被什麽整個的貫穿,胸口一塊空著,風呼呼的過。他想,賀程程是比他想象中堅強的。

可這種堅強,他一點都不想讓她有。

這樣的堅強,讓他覺得心好疼。

發燒的癥狀在後半夜達到頂峰,賀程程連胡話都不太能說得出來,恨不得將頭也埋進被子裏,一直不停地哆嗦著說冷。

關戎去把所有外套翻出來,蓋在被子上,還不夠。他又拔腿跑出去,回自己房間裏捧被子。走過浴室的時候,他忽然想到了什麽。

關戎回來的時候,已經洗過一個戰鬥澡,他將被子蓋上去後,將自己脫得只剩下單薄的內衣,鉆進被子裏抱住賀程程。

年輕的身體抱成一團,關戎用長手長腳將她整個包裹起來。床因過重發出吱呀的響聲,除此之外,靜寂的夜裏唯餘他們的呼吸。

賀程程冷得牙齒打顫,陡然尋到一處熱源,十分主動地緊貼上去,兩手緊緊摟著,雙腿纏在他勁窄的腰上。

關戎能感受到她的柔軟和纖細,此刻的親昵卻絲毫不帶欲`望,他只是急切地想要自己的小姑娘能夠盡快好起來,還像下午時一樣,底氣十足地罵他。

但別再說那樣的話了:“我找了其他人,他不僅想和我睡覺,還想……做你說的那些事。”他會瘋了的,只是光想會有人這樣抱著他,他就惱火得想揍人。

早上的時候,賀程程終於不再抖了,身上也沒有剛開始的熱度。

清明之中,她看到關戎抱著自己,小小的眉頭一下鎖得死死的。

關戎以為她會將自己推開,卻沒想到她很輕地喟嘆了一聲,就把下巴磕回了他的懷裏。

關戎將她緊緊地抱好,說:“程程對不起,以後我再也不做這些混賬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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